第六百九十九章 大唐的荔枝-《割鹿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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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看过一遍,再重新看第二遍时,他的呼吸都已经停顿,就像是一条鱼脱离了水一样,嘴巴都微微张开,却是依旧喘不上气的那种感觉。
这名玄都观修士到底什么来历他都不清楚,但按照这张麻纸上的记载,自大隋发现祖龙地宫入口,得到真龙开始,各道宗对于祖龙地宫的探索就未停止过。
但祖龙地宫之中太过凶险,就好比做生意入不敷出,各道宗在祖龙地宫之中没得到多少好处,但折损的厉害人物倒是不少,所以偶尔才会有想不通的修士进去冒险。
这名玄都观修士的有个亲人在祖龙地宫之中倒是发现了一处类似工坊的藏坑,这麻纸上记载着的,就是那藏坑之中记载的长重兵刃的偷轻淬炼之法。
对于一般修行者而言,这种炼制沉重兵刃的法子没什么用处,但这名玄都观修士却显然发现了其中的不同寻常之处。
那名玄都观修士知道安知鹿是真正率军打仗的将领,一定会看出他留下的这张麻纸的价值,他的判断的确没错,安知鹿现在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这哪里是什么长、重兵器的偷轻改良之法,分明是逆天之法!
这麻纸上所述,说祖龙御下那些持戈军士手中的长戈重二十斤,但以此法炼制,长戈可以减至不足十斤!
减重过半!
怪不得这名玄都观的修士一开始就提现在唐军所用的陌刀。
他看完这偷轻改良的法门之后,脑子里第一时间出现的,也是军中的陌刀。
无论是唐军自己还是大唐的敌人,都知道唐军的陌刀厉害。
以前突厥骑军的弯刀一度纵横无敌,但是和大唐军队战斗时,他们的弯刀压根够不到唐军的铠甲,他们的身子就已经被长出一倍的陌刀斩成两半。
但大唐立国至今,在任何一场大战里头,陌刀队从来不是主流,甚至绝大多数边军之中根本不存在陌刀队。
道理很简单。
一柄陌刀光是九转锻打这个环节就需要耗时六个月,一柄真正的陌刀,需要近三年的才能制造出来,而且按照将作监的记录,显示其中不合格者,需返工重制者高达三成!
将作监直属工坊永兴造坊一年所产的陌刀只有三百到五百柄,抛开其它材料不计,每柄陌刀需要耗费上等镔铁约三十六斤,光是这些镔铁的价值,就相当于十名州官的年俸总和。
现在按照这麻纸上记载的偷轻改良之法,打造时间估计不会节省,工序并没有减少,但可以偷轻一半,而且可以用灰锡取代部分镔铁,灰锡的价格,是镔铁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同等的工坊,在同等的钱财调拨的情形之下,可以用更多的工匠,可以在同等的时间里制造出更多的陌刀。
最关键的在于,同等重量下,这些陌刀可以造的更长,更大!
那些三丈长度的陌刀,将不会是那些天生神力者或是修行者的才能使用的兵器!
这意味着三十斤不到的陌刀,就已经是战场上的庞然大物!
安知鹿此时终于明白,为何那名玄都观的修士在听到他说想要掌握自己的命运之后,会是那样的表情。
这样的东西,对寻常的修行者而言根本没有任何的用处,但对于他这样真正想要掌控自己命运的人而言,
蝉声在窗外愈发刺耳,安知鹿的身体微微颤抖,汗水顺着他的太阳穴滑下,在下颌处悬而未落。书房内闷热得令人窒息,灰尘在透过窗棂的月光中缓慢浮动,仿佛时间在此处凝滞。
"灰锡与镔铁的比例...淬火温度...锻打关键所在…"他的嘴唇无声翕动,眼睛死死盯着纸上的每一个字。这些看似简单的工艺描述,却让他的心脏在胸腔中剧烈跳动,血液冲击着耳膜,发出雷鸣般的声响。
他的动作没有任何的变化,瞳孔却在此时微微收缩起来。
他听到蝉声有了些变化。
远处的蝉声忽有忽无,很快这院外的蝉声也细小了很多,这样的变化让他感知到必定有人到来。
他的呼吸在此时恢复顺畅,他依旧没有去捡那张麻纸,他只是不断地默念着,一遍一遍的看着麻纸上的内容,将所有的文字记在脑海之中。
等到有人推开院门,他才恋恋不舍的将目光从那张麻纸上挪开,然后深吸了一口气,脑海之中不断重复着麻纸上的内容,缓缓的往外走。
来人是一名三十余岁外貌的男子,一袭深紫色圆领袍衫,腰间束着银丝蹀躞带,袍角随着步伐微微摆动,却几乎不发出声响。
哪怕穿得如此整齐,在这夏日之中他却丝毫不觉得炎热,反而给安知鹿一种阴柔冰冷的感觉。
他面白无须,皮肤在月光下泛着一种近乎病态的苍白,双眉细长如柳叶,眼睛却黑得深邃,像是两口幽井,映不出半点光亮。
"安将军。"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像一把薄刃轻轻刮过耳膜,"这地方,倒是僻静。"
他走路时肩背挺得笔直,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柔软,仿佛骨骼比常人少了几节。他的右手虚按在腰间,仿佛那里有伤口,令他感到疼痛一样。
夜风吹过,带来他身上淡淡的沉香气,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药味。他的指甲修剪得极为整齐,指尖微微泛着淡青色,此刻正轻轻摩挲着袖口上绣的暗纹——那是一对首尾相衔的螭龙,只有凑得极近才能看清。
当他停在安知鹿面前三步时,一只夜蛾恰好从他脸侧飞过。他没有眨眼,也没有挥手驱赶,只是嘴角略微绷紧了一瞬,像是厌恶,又像是早已习惯了这些趋光的小东西自取灭亡。
安知鹿躬身行了一礼,“您是?”
“阴如晦,内侍省掖庭局丞。平日干些管管宫人簿籍、罪罚女眷等杂活,不过这次是高总管让我来的。”这名男子阴柔的一笑。
安知鹿微躬着身体,恭敬道,“原来是高府阴卿,阴局丞这次来找我是?”
阴如晦笑道,“你提交的报告之中讲明了你的行踪,不过倒是没说你来这座小院做什么。”
安知鹿心中生出些寒意,面色却是没什么变化,只是道,“那名玄都观的刺客临死前说了这个地名,故我在报告之中有所提及我的行踪,只是我不知道他提及这个地名是什么意思,故来查探。”
阴如晦微微一笑,道:“查探出了什么?”
安知鹿道:“书房中有一梳妆盒,里面有张麻纸,我刚用刀鞘挑出来看了,记载的只是长重兵器的偷情炼制之法,其余地方还未来得及仔细探查。”
阴如晦点了点头,似是有些满意的样子,他径直朝着书房走了进去。
他看似很随意的捡起了地上那麻纸,看了看收入了衣袖之中,但这个过程之中,他却是仔细看过了这屋中的痕迹。
他也没在书房之中停留,收了麻纸之后便走出来,走到恭候着的安知鹿身旁,又换了一副笑脸,他这时候脸上写满了温和,“安将军,你已经入了高总管的眼,今后咱们互相帮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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